第一次游东坡亭是在冬至日,时隔两年,依然历历在目。
当时和海已读大一了,我们同住一宿舍楼,而且每星期在深夜喝一回酒、每月骑自行车出游一次成了大家信守的约定。关于地方的名胜,旅游的路线,就在喝酒时谈开了。也许我们所到过的地方太少了,他乡异地显得很神秘。酒激起了我们探寻的勇气,因此,即使是冬至日,我们也决定到东坡亭走一趟。
这是1999年的冬至日,很冷,天蓝蓝,风很静。我们一大早就从江门教育学院出发了。
我们骑着自行车,停停走走,走过了棠下镇、雅窑镇、沙坪镇。江门地图上标着了东坡亭的位置,它就在沙坪镇里,近着九江。不知为什么,我们的心就只想着东坡亭,它仿佛是我们的唯一目标一样,无论发生什么事,无论会遇到什么意外,我们都一定要坐在亭里面看九江的风景。
中午到达了沙坪镇,遇到了一段难忘的小插曲。
沙坪镇是鹤山市的市区,十分热闹,十分繁忙,我们在这里转来转去,不知不觉,我们就转到了沙坪镇影剧院门前。抬头间,一下子被影剧院大门口的大小不同、形态各异的瓷花瓶吸引住了。拾级而上,进到了影剧院的前厅里,我们看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所见的景德镇陶器展。展出的作品美轮美奂,实在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。我们忙碌地按动快门,把这些陶器摄入镜头,真可“贪得无厌”。在场的唯一的工作人员并没有阻止我们,而且还给我们作简要的介绍,帮我们俩合照。我们感激之余,请她与我们合照了一张相片,而且承诺把相片寄回给她。不知后来她有没有收到,那一张相片我们的确寄出去了。
我们在那里呆了好一段时间,直到三点多才离去,继续寻找东坡亭的踪影。
六点,我们找到了东坡亭,经历了连续几个钟头车程,累极了!望着东坡亭,我们兴奋地把车子飞也似的推向江边。一抬头间,被一泓蓝得发绿的江水震撼了,像在脑海里拨了一下琴。怎么可能呢?过去所见的河流哪一条不是浑黄的?哪一条不是漂满形形式式的垃圾?而九江,在这冬至日里,蓝蓝的,像风平浪静时的大海!
天黑了下来,风转大了,天气更冷了。但此刻我们忘乎所以,推倒车子,飞跑起来,叫起来……我们站在江边的岩石上,让刺骨的寒风吹进几层厚厚的衣服里。就算连骨髓都有了寒意,却仍留连在那里,望着上游,看着渔火点点,感受着这样一泓湛蓝,感受着北风。
七点,风更大了,我们在岸边的岩石上摆开了饭菜,在北风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酒。直到十点多,那一瓶高粱酒还剩下小半瓶,但我们已浑身发热了。
江上有几点渔火,天晴,皎洁的月亮挂在九江大桥之上。
看着江景,我们大声地呼叫,唱了几首歌,哈哈大笑起来。
很晚我们才决定要去睡,在东坡亭侧的还没盖上顶的一间小屋里生了一大堆火,然后两人打折角躺在火堆旁。这样一来,临火的一面十分温暖,可另一面却像躺在寒冰上。只因为太累了,我们才睡得着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渐渐感到寒气袭人,冷得无法忍受,不得不睁开惺忪睡眼。看看海,他也同样被冻得卷缩着身体,侧身对着开始熄灭的火堆,也疲倦地睁开了眼。见我已经起来整理火堆,他就继续躺着。火一会儿就又熊熊燃起,我们又再睡着了。仿佛只过了极短的时间,我又被寒气迫醒,朦胧间,见到了海已经起来给火堆添火了,便又静静地入睡。就这样,火每隔一段时间就熄灭,冷气随即把我们催醒,便又要加柴。那晚,我们一共被冻醒了六次。
第二天,很早就醒来,我们相互望望,又不约而同地望望那一堆熄灭了的火,笑了,庆祝没被冻死。
我们走到江边,竟看见几个妇女背着箩子捡漂荡在江边的小鱼。一时间也不敢相信,昨晚一夜间竟冻死了那么多小鲮鱼。真是托了海龙王的福,我们好好的,没被冻死!不知哪来的劲,我们兴奋起来,也来趁热闹,跑到江边的小沙滩上,捡了一个瓦煲去捡鱼。
不一会儿,我们就满载而归了。用酒把鱼腌了一会儿,然后放到刚才的火堆上烤来吃。既不需油,也不需盐,但味道好极了,我们吃得津津有味。
太阳又再爬上来,我们也收拾好行装,要走了。临走时我们才发觉自己不舍得这个地方,于是誓言一定要再来,把剩下来的那瓶酒埋在一棵小灌木下,希望下次还能拿出来喝。
时隔两年,这一切,历历在目。
1999年冬至,今生难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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