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城初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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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远离繁华都市的喧嚣,皖北小城的秋天,显得格外宁静而质朴,甚至单纯得有些透明。
  
  不知从何时起,灰蒙蒙的天开始一日日深邃,一日日湛蓝,于是,心情就跟着一日日愉悦起来。微凉的风总是不期然地造访,或携着院落里郁郁的桂花香,或卷着远处草木和泥土混合的淡淡腥气,深深吸入肺腑,整个人都被涤荡得轻灵而惬意。简洁的淡金色阳光大把大把地洒落,爽朗到几近奢侈,微温地抚平大地被盛夏炙烤起的褶皱。偶然,看北雁南飞,小小的身影写意在淡蓝的高空,如同在秋日序曲里无意间揉进了抒情章节,令视线享受着,直到目不能及。
  
  漫步在秋日的街道,两旁泡桐树拍打着干燥的巴掌,热烈地哗哗作响,一些淘气的甚至迫不及待地跳下枝头,随风开始了漫长的飘落。河水温婉地穿城而过,水面静逸,闪烁着粼粼波光,在干净的阳光下愈加清爽动人。河岸的垂柳,在见证了春的烂漫、夏的热烈后,终肯收拾起风花雪月的浪漫,把记忆深锁进片片淡黄,蹁跹着,飞扬,飞扬,觅归路。小城很小,路上来往穿梭的行人常遇见相熟的,问候声此起彼伏。在这样和善的秋日里,我素面朝天,慵懒地行走着,舒适且自在,如同徜徉在一卷浓墨淡写的画卷里。
  
  小城刻录了我太多的印记,出生,离开,归来,厮守。我常常走着走着,就突然怔愣在新旧交替的恍惚间,忍不住回想起往年的某人、某事。只是,旧城逐日换新颜,我还能从中找到开启记忆之门的钥匙么?
  
  秋日的小城,褪去花红柳绿宴浮桥的呱噪,终于返璞归真,安静于经历之后的淡然。
  
  候鸟的迁徙为了生存,植物的盛衰源于自然,季节的变迁归于轮回,人心的变更因于何处呢?有着朱红门楣的酒店,厅堂四壁围置着造势的绿竹,手绘的江南图里,淡粉的桃花天真地占据了大半个主墙。一袭红衣的年轻侍者奉上热气袅绕的饭菜,推杯换盏间,红尘烟火浓重地遮去店主精心设计的“桃花流水窅然去,别有天地非人间”的浪漫。朋友离婚了,几杯浓烈的红酒下肚,竟恍若无人地痛哭起来,哽噎地诉说着初见时的美丽和精致,以及情感淡去,同床异梦彼此心思的缜密。苦于劝慰的苍白,大家安静下来,把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给她,任她将情感的沧澜在这如水秋夜里破堤,泛滥。不久,朋友就收拾行装,随候鸟南迁了。临别的站台上,傍晚的秋阳散尽最后一丝温情,石缝里小虫子不解离人情,兀自啾啾低唱,逢生的杂草却过多愁善感,陡然红了脸,她抹去我的眼泪,苦涩地笑:“这城,美得太过简单,简单得太适宜回忆,别笑我的逃离,逃离好过物是人非的哀伤。”
  
  小城依旧安静着,缓慢地行走在四季的轮回中。闲下来时,我依旧爱逛街,爱随街道上散散的人群闲适地游走。秋阳暖暖时,我会微仰起头,让自己更多地汲取一些光和热,汲取一些对自然的感慨和记忆。漫步在小城的街巷里,顽皮的秋风不时会卷起树叶吻上你,一些花儿仍艳艳地开着,猫儿在打闹,大黄狗们则伸开四肢慵懒地享受着秋日温情,扎堆的老人们永远靠着向阳的一面墙,絮叨着昨天的话题。
  
  小城的初秋,就是这样宁静而祥和的。这份静祥,是夏日热烈后的淡定,是再次孕育前低调地积蓄。初秋是短暂的,一如人生在时光长河中的停留。生死间的停留,因际遇被赋予无限的内容和精彩,而这秋,因内心感动而得以触摸到季节轮回中的幸福。
  
  是的,小城是幸福的。只要你用心品位,就可以聆听到小城独有的幸福和浪漫。你可以把每一片幸福和浪漫夹进记忆的书页,任她慢慢成酿,直到某一天你不经意打开记忆的坛,飘香而出的不仅仅是满怀惊喜,还有片刻静谧的时光,任你回味一段往事,甜蜜或者忧伤,而每一段往事都会在渊深的岁月里沉淀成一种支撑,幻化成一种力量,鼓舞我们哪怕带着伤也一路歌唱。(文/李晓莉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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